《第九屆溫世仁武俠小說百萬大賞》附設短篇武俠小說獎首獎
我似乎打了個盹。照顧現在的挽花是一件異常辛苦的事。尤其是他根本不許我以外的人碰他。夢或醒都是沉重而凝滯的，中職／象主場戰猿 鄭錡鴻先發，我常常分不清兩者。或許是下意識地寧可如此。挽花還睡著。他從來都不是俊帥的。但他是我最敬愛的丈夫。我的英雄。然而看到他眼下如此歪斜醜陋的模樣，網家遇亂流 麥格理降評，我還是會偶爾想到，7神像落難水圳 暫放派出所，是不是應該親手，人民幣重貶 匯改來最劇，親手送他離開世間？是不是應該幫助他解除這樣的折磨？是不是呢？
我在顫抖。而等到我察覺時，我的手已經下意識伸向挽花。相當近。我的雙手靠近他的脖子。我渾身抖。不不不。我不可以這樣。怎麼可以！我鬆開手，閉上雙眼。等我再張開眼睛時，發現挽花正扭著頭顱，斜斜視線罩在我臉上──
挽花的眼神回到從前。他還沒有中風前，十年前，甚至是四十年前，在我十二歲時，他對我的凝視，有著最專注、深沉的愛憐。那是我熟悉的英雄目光。我總沉醉在那樣的視線。挽花眼睛清澈無比。彷彿一切苦痛皆遠離。我欣喜地靠過去。挽花勉強吐出模糊不清的語言，表示他要寫字。我替他準備筆墨。挽花的眼睛一直在那裡亮著。亮著。我們所有昨日的記憶都栩栩如真。
挽花以歪歪斜斜的筆跡錄下一式劍訣。只有一劍。也不見得如何精妙。他要我拿正大劍來。我不懂。但他的眼睛都是我。雖然他嘴臉上扭曲的笑意，看得我怵目驚心。但挽花眼底充滿清晰意志。我問挽花，這劍招的名字？
挽花說了，從無法協調的口齒間跳出四個字：晚─年─劍─訣。
我讓挽花倚著床側坐起。我捧來正大劍，交到挽花手上。他的右手。他細瘦但多少還能移動的右手。這──是──最──後──的──劍──了。他亮亮的眼睛凝望我。我感到不祥。我似乎該阻止一些什麼。但我又不能具體捕捉。是什麼呢？
挽花的右手小幅度移動。正大劍的暗紅色光輝，慢慢燃燒起來。溫煦的顏色。美麗的輝煌。一如夕陽。我看過它猶如太陽般璀璨。但還是第一次目睹正大劍發出這樣瑰麗絕美得教人心碎的光芒。有些事，有些事要發生。挽花手部的動作還是一派閑靜。但我猜得到，他正把一生精鍊的真氣都注入到正大劍。為什麼？我僵住似的只能在那兒看著挽花做著詭異莫名的事。
正大劍發出驚豔的顏色──跟著挽花右手手腕一圈，劍竟朝我的左胸刺來！
我驚愕得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。他居然已經恨我恨到這種地步？
正大劍的鈍鋒點在我的乳上──
一股溫和但龐大的力道直直撞進來──
我的眼淚掉落──
以正大劍為連接中樞，我和挽花共享記憶與人生，以及他對我的愛慕──
挽花神采煥發。所有皺紋都在解散。他恢復成更年輕的模樣。我甚至看到他站起來。挽花這會兒就像二十九歲面對魔王公子時一樣。他一臉鮮活、明亮的笑意。他就那樣健康而青春地佇立。我完全困惑。但我想擁抱他──
挽花最後的一句話在我心底迴盪：小慕，這是我為妳創的劍招。只為妳而使！
緊接著，在皺紋與病害都解散以後，他的軀體也解散──
肉身化作霧。
挽花的血肉一點一滴變成紅霧。
我才懂得：晚年劍訣並無殘殺與傷害，裡面是挽花耗盡生命精力傳遞的思慕。我的淚流不止。我僵立著。不能動彈。
直到挽花含笑的臉在正大劍紅光裡擴散為血霧，而正大劍落地──
我能做的，只有試著擁抱漸漸散去的霧。
並痛哭不止。
（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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